那人那事那春芽兒作文
那人那事那春芽兒作文
又是一個仲春季,浸著淫雨霏霏,愁云翩然化盡。“吹面不寒楊柳風”中,我仿佛看見那幾株春芽樹臨風曳曳而舞。
外婆有三個孩子,最愛我的母親,我想大抵是因為母親是她唯一的女兒吧。母親愛吃春芽炒蛋。這是一道對時令要求極其嚴格的菜,春芽采摘只能那半月,早了太嫩出水,晚了梗子就起經不脆鮮,所以這菜雖便宜卻很奢侈。外婆故去幾年了,可每到仲春三月,母親依舊念叨著外婆的春芽炒蛋。
記得那一年,外婆興奮地給母親打電話:“家門口的香椿起芽了,你快回來,我給你做春芽炒蛋。”母親沉默了一會兒,有些踟躕,回應道:“媽,暫時可能回來不了……”外婆似乎停頓了片刻,好像又沒有,急說道:“好……好,你們忙,我把春芽留著,等著你們回來吃!”
沒想到,與外婆再相遇,竟是那番光景。門口前的春芽尚且綠著,可那摘春芽的人卻已不在了。陽光透著春芽的綠,輝映出了外婆的影子。我隨著影子留下的足跡,來到外婆摯愛的灶臺前。記憶中,外婆要么坐在屋外的藤椅上一面搖扇子一面曬太陽,要么就是在灶前做飯。那時我很矮,不及灶臺高,踮著腳,卻看不到鍋里在炒什么菜。只看外婆熟練地揮鏟添菜,衣袂翻飛。圍裙上的小碎花隨著她轉身而轉圈,像是要飛出來。陽光投進來,照在外婆身上,映出一圈淺淺的光暈。光暈下,外婆眼瞼下的皺紋似乎變淺了。外婆摸摸我的頭,用鍋鏟鏟出一點菜喂我,笑著道:“好吃嗎?”日落西下,外婆的影也隨即黯去。
母親一件一件收揀著外婆的遺物,動作輕緩而鄭重,好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儀式,我想,那是母親與外婆告別的方式,母親將滿腔哀思化作靜默。
直到她打開冰箱。冰箱最下面一層,封存著一大包春芽。一根根芽尖似乎還顫動著,可是卻覆了一層冰霜,失了生命的痕跡。就像冰棺里躺著的外婆,面容安詳,卻了無生氣。母親將這一大包春芽抱在懷里,坐在外婆那張年老的木床邊。黑暗的老屋中,我似乎看見母親在輕輕地聳著肩膀。窗柩的影倒影在母親臉上,黑白交錯著,像是一張老舊的`黑白照片。不知怎的,我不敢靠前,只留母親與外婆一方安靜的天地。
外婆的故居,蓋上了黑紗,母親什么也沒有帶走,除了那包春芽。
回首望著外婆故居,那綠云一樣的春芽樹纏繞著黑色的屋瓦,枝葉間濾下的光圈映在瓦片上燦燦生光,恍惚間,我好像又見到了外婆溫暖的笑臉,聽見她輕輕的一聲問候:“走慢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