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個深秋時節，剛剛下過一場蒙蒙小雨，天色將暮，人在戶外，臉頰和雙手都感到微微涼意。我才辦完一件事回家，走在一條沿河的小道上。小河在左邊，蜿蜒又清亮，緩斜的泥坡三三五五坐著一些垂柳；右邊是一面石砌的高墻，不知當年事哪家豪門顯貴的宅院。著石墻很長，向前延長很遠。院內一些老楊樹把它巨大的傘狀的樹冠伸出墻來。書上的葉子正在脫落，地上積了厚厚一層，樹上掛的不多。顯然無風，不是有一片巴掌大的褐色葉子，自己脫開樹干，從半空打著各式各樣旋兒忽悠悠落下了，落在地上的葉子中間，立時混在一起，分不開來。大叔也就立刻顯得輕松一些似的。

我踏著這落葉走，忽然發現一片葉子異常顯眼，它比一般葉子稍小，嶄新油亮，分明是一片新葉。可惜它生不逢時，沒有長足、脹滿它每一個生命的細胞，散盡它的汁液與幽香，就早早隨同老葉一同落下。可是，大自然已經不可逆地到了落葉的時節，誰又管他這一片無足輕重的葉子呢！我看見，這涂了一層蠟似地翠綠的葉面上汪著幾滴晶亮的水珠，興許是剛才的雨滴，確正像它無以言傳的傷心的淚。它多么熱愛這樹上的生活-風里的喧嘩，雨里的喧鬧，陽光里閃動的光華，他多么期望在這樹上多多流連一刻。

生活，盡管給生命許許多多折磨、苦澀、煩惱、欺騙和不幸，誰愿意丟棄它？甚至依舊甘心把一切奉獻給他。生活，你拿什么償還一切生命對你的奉獻？永遠是希望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