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鋰(lithium)是銀白色的金屬。屬于作用尚未確定的元素，但Li+存在于人體組織的體液中，主要影響中樞神經系統。鋰既輕又軟，純鋰的比重跟干燥的木材差不多，只能漂浮在水中。化學性質活潑，元素符號定為Li。該詞來自希臘文lithos（石頭）……”

當然，就算化學是人類美妙智慧的結晶，我卻不是堿金屬元素的偏執狂。

Nirvana的成名曲lithium，卻不是活潑二字可以概括的。是涅槃。Nirvana的中文譯名。上世紀偉大的垃圾金屬（Grange metal）樂隊。不，不，你猜錯了，一點也不輕柔，lithium不是如鋰一般輕柔的音樂。它甚至被叫做重金屬，如暗夜中困在牢籠中狂躁的野獸，叫囂要撲向你致命的弱點，沉重到叫人不能呼吸。如此，你卻沒有足夠的證據責備nirvana欠缺的化學知識。lithium，最輕的金屬，沉浮在水中，不能逃離也不容許墮落到底，是的，不容許。像是被懲罰的幼子，這位最輕的女神注定永遠要沉浮在茫茫的人海，垃圾與汽油味甚至熱烈眼神背后冷淡的心之中，還有年輕的靈魂與身體，易燃的皮膚，充滿荷爾蒙味道的尖叫……在上世紀80年代充斥著無聊、困倦、瘋狂的美國街角，難以掙脫的命運和沒有顏色的未來，可是這些尖銳與痛苦有時卻不是真實的，甚至像16歲少年的臆想，就像lithium，不知身在何處，不知道時間，沒有過去和明天，只有絕望的現在，黑色的，卻漂移不定像風一樣易逝。然后一次又一次撕裂顫抖地尖叫，尖叫，中樞神經撕裂了表皮，讓電吉他被躁動的手指染紅，散發彌漫整個街區的金屬味道。

“歌詞充滿酸楚，有時又很可怖和晦澀。在演唱時，時而狂暴、時而疲憊地低吼、時而抽搐，時而煩躁地彈吉他、擊出高亢的鼓聲、一切都傳出憤怒、厭惡，確鑿的激情……”

Nirvana的靈魂人物科本，遠不是這些形容詞可以概括的。

“謝謝你們喜歡我的歌，謝謝你們給我的來信。我是個性情多變的流浪者，我已經不再有創作熱情了。所以請你們記住，賴活不如好死……我愛你們，我愛你們。”

科本用一把手槍讓自己永遠漂浮在水面上了，永遠，留下上面的話，帶走了nirvana。

像鋰一般，金屬味道的身體，金屬味道的信仰，金屬味道的躁動，頹廢還有絕望。冰冷的尸體，是所有這些不安與痛苦，狂躁與壓抑的死亡獻祭，卻同時像病毒一樣，帶給那些仍在漂浮的年輕靈魂新一輪的冰冷氣息，輕柔地卻像lithium，像死神大人虛化的吻。

用死亡帶來涅槃。

我畢竟不是一個文藝青年，也不會有科本那樣尋求新生的勇氣，而有些真正讓我瘋狂而不但是迷茫的東西，是重金屬的硬漢本色，所有金屬音樂的基石——鞭撻金屬。我總是在思索和詢問著metallica到底什么意思。鞭撻金屬靈魂樂隊，metallica，將不會有文字可以注解和分析，就像我正在干的一件事——“寫”下金屬，多么徒勞而沒有意義的事。我只是瘋狂，瘋狂。

是的，就像鐵棍，給你日漸光鮮、完整、蒼白的身體，卻儲藏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。它不會是枷鎖，它也不是刑具，它只是不間斷震悚你的耳膜，拷問你的心靈，有力的節奏與鼓點，像在警示，又像在陳述現實。

你被鞭撻著，沒有喘息。低頭注視著胸腔，咽下鐵銹味的唾液。我不是一個硬漢，在現實與理想中都不是，我只是穿著凌亂睡衣倒頭在肥皂味床單上聽metallica、鄰居口中不修邊幅的少女……不，不再是。

我會逃避到嘈雜的街中心，我流著淚扯下耳機，強調著我不是一個懦弱的人。為什么要這樣赤裸裸地提醒著我。瘋狂的背后是脆弱。我多么希望映入眼簾的事連綿不絕的，和我一樣找不到出口的年輕而瘋狂的的心，看他們和我一起占領這個街區，這個城市，這樣我可以毫無顧忌，我將加入這支涌動的隊伍，走向看不見的瘋狂，直到忘記脆弱的意義。

手臂不知何時脫落了外皮，有一股鐵銹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