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念神仙姐姐-流行·視覺
近日看了《美麗上海》,王祖賢主演的電影,2005年上映的,我這還是第一次在電腦上看到,為的是懷念王祖賢。
十歲那會兒,在電影院,《倩女幽魂》中的魅影是我的童年最大的視覺盛宴。不記得當(dāng)初為何要發(fā)了瘋似的往電影院里鉆,反正比我們大一點(diǎn)兒的孩子都說那個女演員長得漂亮。當(dāng)年可沒有“神仙姐姐”的說法。
“神仙姐姐”這個美譽(yù),后來大都是指的各種版本《神雕俠侶》里的小龍女,如李若彤和劉亦菲。在金大俠的小說里,那個沒怎么見過女人的楊過,驚呼小龍女為“神仙姐姐”。影視劇再跟進(jìn),將“神仙姐姐”立體化、視覺化。現(xiàn)在想來,電影《倩女幽魂》中的王祖賢,才是令我們這幫80后最為怦然心動的神仙姐姐。令人不可思議的是,聶小倩不是神仙,是女鬼,或者妖精。但電影的畫面神韻十足,既在人間又在天上,既寫實(shí)又寫意,既魑魅魍魎又天然人性,既濃烈瘋癲又不失脫俗的淡雅,至今鮮有電影能在我腦中留下如此復(fù)雜厚重的畫面印象。
那時的王祖賢,給我的是審美的啟蒙,是文藝的啟蒙。
老實(shí)說,蒲松齡的原著《聶小倩》中,男女之間的情感充斥著極為世俗的考量與猜忌,尤其是男主人公寧采臣,說到底他,是一個機(jī)會主義者。但好在,看電影之前,我沒拜讀過原著。也正因?yàn)槿绱耍?dāng)我多年之后看到蒲松齡的原著時,下意識地就拿王祖賢的電影與之作比較,那感覺就相當(dāng)不自在了。甚至一瞬間,我還固執(zhí)地認(rèn)為原著有問題。長大成年后,我又看了香港1959年版的《倩女幽魂》,亦頗有好感。可我已浮躁多年,早已失去童真,女主雖美,但她不是我心中揮之不去的小倩了。即便如此,還是得感謝香港電影人,他們的審美具有一種極其敏感的古典趣味。傳統(tǒng)小說和古典中國所營造的那種美,香港電影可是照單全收了。
香港電影人按照自己對現(xiàn)實(shí)的體會,對古典愛情的追憶,弄出這些個來勁兒的情節(jié)。當(dāng)然,他們或許只是靈感來了,就把聶小倩和寧采臣拍成這個樣子了。而王祖賢生逢其時,20世紀(jì)80年代末、90年代初,中國內(nèi)地的男人們渴望看到一種迥異于“現(xiàn)實(shí)主義”的文藝路數(shù),而王祖賢就一身白衣地飄來了。
后來我看了《游園驚夢》。這部根據(jù)白先勇同名小說改編,同時由白先勇親任編劇的電影,早在2001年就上映了。王祖賢的銀幕形象,由此多樣化了許多。民國年間,一個彌漫著濃烈昆曲味道的貴族大家庭里,有一個哀怨而執(zhí)著的人,由王祖賢扮演。
白先勇是白崇禧的兒子,七七事變后第五天出生于廣西桂林,童年在大陸最動蕩的時期度過,跟著父親白崇禧來到臺灣。他不做紈绔子弟,偏偏走上了文學(xué)創(chuàng)作的坎坷之路。好在,畢竟是世家公子哥,白先勇有著普通作家難以企及的文化厚重感。
白公子的《游園驚夢》,其實(shí)是他對自己在大陸時期夢幻般的貴族生活的一種追憶。而他選擇讓王祖賢來飾演其中的女主角,大概也是從神仙姐姐的臉上看到了風(fēng)華絕代的滄桑。
本來王祖賢曾宣布,《游園驚夢》是她最后出演的電影,可惜四年之后,她就食言,再度出山,出演了《美麗上海》。她又成了新中國成立后,經(jīng)歷過“文革”與改革開放,然后留學(xué)美國的貴族后人“小妹”。《美麗上海》是她在銀幕上最后的“美麗”。新時代的上海女人——“小妹”——其實(shí)只不過是《游園驚夢》中角色的延續(xù),都是貴族的彷徨,都是沒給自己一個法律上的婚姻,延續(xù)著那種沒嫁出去的尷尬命運(yùn)。
這似乎成了王祖賢的宿命,息影之后,她還是未能把自己嫁出去。不管是“游園驚夢”,還是“美麗上海”,皆幻化為神仙姐姐此生的傷痕和夢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