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能沒有青蔥的日子啊-視野
春天的時候,奶奶喜歡在家里的門楣上掛上一小把小香蔥,那些小香蔥是新從地里拔出來的,還帶著清晨晶瑩的露珠。奶奶說,你看,這些小蔥的蔥白多像小姑娘的手臂,那尾部翡翠一樣的綠呀,比我出嫁時娘家陪嫁的鐲子還要光鮮。
奶奶說,看著那一把小蔥,就覺得一整天都是喜悅的。如今的奶奶已經年過八旬,仍有這樣的習慣,也正是這樣一把小香蔥,讓我覺得奶奶的一生都是精致的。
如今的人們,誰有這份閑情雅致,用一把小香蔥來超度自己繁忙和疲憊的日子呢?
喜歡這樣一個詞,叫青蔥。
我覺得這個詞就是給年輕造的,提及這樣一個詞,腦海里立馬跳出的一棵小香蔥來,凝著露珠的那種。
誰能沒有青蔥的日子啊?誰能忘得了那些青蔥?
我常常想起多年前那個飄著雪的圣誕節,收音機里播放著的是范曉萱的《雪人》,我獨自一個人趕近一個小時的公交去女友的學校,為的是能和她一起吃上一頓合肥街頭的那種鐵板燒。那些鐵板上浸潤了油的豆腐干、腐竹、魷魚、里脊肉吱吱地冒著泡的時候,我把女友的手攥得緊緊的,盡管天還在落雪,我們手心里都汗津津的,像各自握著一把早春的露珠。
多年后,我借出差的機會,再次來到女友先前就讀的那所學校,一樣的鐵板燒,我卻再也吃不出往日的味道,可能是那份青蔥的心境不在了吧。
一個假期,去一個名叫太清宮的景點去拜謁老子時,導游對著一具石棺把唐太宗和一個道姑的風流史講得出神入化,我懶得聽。倒是石棺旁邊,一顆火紅的野草莓深深吸引了我,那小火球一樣的草莓,像極了容易被落單,卻極端優美的青春往事。我拿出相機,趕緊記下了這樣一個美妙的瞬間,我覺得,這是我到達太清宮除了拜謁老子之外所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。
大導演吳宇森談及自己的陳年往事,說出了自己最難忘最開心的一段歲月。那是在他12歲的時候,在一家云吞面排檔做伙計,每天所做的就是幫客人端送一碗碗香氣撲鼻的云吞面。吳宇森說,那段日子,窮是窮了點,但是很快樂。
是啊,可能大多數人都會與吳宇森有著同樣的感觸,最快樂的日子不是功成名就的成年,而是稍帶尷尬甚至是清苦的少年。
少年的歲月里也許我們買不起鋼琴,但是,柳樹枝上擰下來的柳笛的聲音也一樣清越。少年時分也許我們思維和條理還不清晰,但是,翻開一下那時候的日記,那份純純的小想法會讓你禁不住啞然失笑。
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那份青蔥啊,我們也許不能永久地留住小香蔥一樣水潤的青春,多年以后,我們都會垂垂老去,但是,我們可以在自己年老的時候,在自己院子里侍弄一畦小香蔥,清晨的時候,我們讓鼻翼貼在小蔥上面,嗅一嗅那份生澀,想一想那些小香蔥一樣光鮮翡嫩的日子,不也很好嗎?